孙赔君

　　施洋（1889年6月13日—1923年2月15日），字伯高，湖北竹山人，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先后组织或参与领导了汉阳钢铁厂工人罢工、英美烟厂工人罢工、汉口人力车夫罢工等数十次工人运动。特别是1923年参与领导的京汉铁路工人大罢工，成为我党领导的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的顶点，被工人们亲切地称为：“劳工律师”。1923年2月7日，施洋被北洋军阀以“煽动工潮”的罪名逮捕入狱，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最后英勇就义，年仅34岁。

　　武汉市洪山南麓有一座巨大的烈士塑像。烈士双目炯炯有神，气宇轩昂，观之令人肃然起敬。1957年，董必武为烈士题诗：“二七工仇血史留，吴萧遗臭万千秋；律师应仗人间义，身殉名存烈士俦。”这位烈士便是著名的共产党人施洋。
年少苦读寻真理
　　施洋出生在湖北竹山县的一个“世代书香”家庭，从小读书写字，父亲给他讲《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讲屈原、岳飞、文天祥等英雄故事。这些民族英雄的高大形象和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在施洋幼小的心灵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让他把爱国、救国和以身报国的火种深埋心间。
　　1907年，施洋考入郧阳府立农业学堂。当时的中国正处在社会大变革的前夜，帝国主义加紧侵略中国，清朝政府腐败无能，民族危机日益深重。在这茫茫暗夜里，施洋和许多爱国青年一样，痛苦地寻找着救国救民的真理。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施洋为革命潮流所鼓舞，断然剪去自己头上的辫子，还动员父母妻子也减掉长辫，以示反抗清朝的决心。1912年，施洋回到家乡，试图改变家乡的面貌。然而，随着辛亥革命的失败，以及家乡保守势力对他的围攻和谩骂，使他改造家乡的宏愿未能实现。
　　经受了革命民主主义思想熏陶的施洋，经过一番认真思考之后，愤然离开家乡，只身前往武汉，以求得到新的学问和救国出路。1915年，他入读湖北私立法政专门学校法律科。在校期间，施洋不惜牺牲一切休息时间，如饥似渴地博览群书，阅读宣传新思想的进步书刊。《新青年》等更是他的必读之物。1917年，他以甲等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并积极呈请律师证书。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施洋获知消息，精神振奋，好像在黑暗中寻找到一线光明。他热情推崇“劳工神圣”，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1919年春，施洋拿到律师证书后，便满怀激情地在武汉开始了律师生涯。
法张正义气吞云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革命风暴席卷全国。5月7日，恽代英、林育南在中华大学的运动会上散发传单，点燃了武汉爱国运动的熊熊烈火。施洋挺身而出，投入战斗。
　　6月1日，为响应北京爱国学生的罢课示威斗争，武汉各校学生实行总罢课，向军阀王占元公开宣战。穷凶极恶的敌人惊恐万分，出动大批军警，实行血腥镇压，制造了震惊全国的“六一惨案”。施洋目睹惨状，怒不可遏，召开律师公会会议，提出援救学生议案，呈请法院提起公诉。接着，又积极筹备发起武汉各界追悼死难学生的万人大会。施洋不仅是此次大会推举的悼念祭文宣读者，也是追悼仪式后首位演讲人。当天，会场设演讲台数处，施洋不顾疲劳，连续作战，舌干唇焦，泪竭声哑，与会者无不为之感召而随之呼号痛哭。
　　1920年2月，恽代英等组织创办了宣传新思想新学说的“利群书社”。施洋和许多革命青年经常去那里攻读马列书籍、研讨革命理论、厘清各种思想是非。1920年春，施洋和恽代英、黄负生等在武昌创办了“以改进湖北教育及社会”为宗旨的《武汉星期评论》，希望用新思想唤起民众。同年6月，军阀王占元为巩固其在湖北的地位，在武昌城内自导“兵变”丑剧，纵容士兵烧杀抢掠。施洋立即以权威大律师身份，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调查、取证，并通电王占元及其军队所犯下的罪行，提出湖北“驱王自治”的主张，并为此奔走呼号，起到了旗手和闯将的作用。
　　1921年9月，施洋参加了湖北工人运动的领导机构——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武汉分部，并受聘为维护职工权益的法律顾问，从此他开始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武汉地区日益高涨的工人运动中。1922年6月，施洋经中共二大代表、工运领袖许白昊和党的早期领导人项英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在自己的入党申请书中写道：“我愿为工人运动，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一切乃至牺牲宝贵的生命。”施洋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
粤汉工潮急先锋
　　1922年9月9日，粤汉铁路武长段工人因反虐待、反侮辱爆发了全路同盟大罢工。粤汉铁路局局长王世堉勾结湖北督军对罢工工人进行了血腥镇压。徐家棚和岳州两处铁路工人被打死打伤和被捕者达200多人。
　　惨案发生后，毛泽东派何叔衡来武汉与林育南、施洋等共商营救被捕工人和把罢工斗争坚持到底的方案，号召工人齐心协力，团结一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9月14日晚，江岸刘家庙车站人声鼎沸，旗帜如林，京汉、粤汉及武汉各工团3000多工人聚集在一起，举行请愿示威。施洋坐镇刘家庙，亲自指挥工人向即将来汉的交通部次长劳之常示威。劳之常的专车刚进站，工人们就蜂拥上前，控诉王世堉的罪行，愤怒高呼：“惩办行凶军警，为工人们除害！”“讨还血债，为死者报仇！”“工人是杀不尽的！”等口号。一时间，现场喊声震天、群情激奋。劳之常见此情形，毛骨悚然、呆若木鸡，只好诺诺连声“明天解决、明天解决”。
　　16日，工人们没有收到劳之常的答复，在汉口大智门车站又组织了一次声势更大的示威。劳之常和王世堉同乘一辆小汽车，见势不妙，急令司机开足马力，妄图逃跑。施洋大叫一声：“工友们！快拉住他论理！”愤怒的工人们将劳、王轰下车来。两人当场被迫同意发给受伤工人每人20元养伤费，并答应把工人要求带回交通部“商量解决”。19日，武汉工团联合会向王世堉发出了《最后警告书》，如工人们的要求不能按期解决，将会有更大动作。
　　这时的北洋政府惊恐万分，深恐罢工浪潮威胁其统治。急电王世堉从速解决粤汉工潮。在工人阶级强大的攻势下，粤汉铁路当局被迫答应了工人提出的查办侮辱工人的监工、释放被捕工人、抚恤死者家属、赔偿工人损失等条件，罢工取得了完全胜利。1922年11月，全国第一个全路统一的产业工会组织——粤汉铁路总工会诞生。施洋被聘为总工会的法律顾问。
“二七”风暴铸忠魂
　　1923年1月，京汉铁路总工会一切筹备就绪，定于2月1日在郑州召开成立大会。对工人运动恨之入骨的军阀吴佩孚，密谋派军警进行镇压。在反动军阀的高压下，广大工人及代表决心以罢工来保卫自己的权利，震撼中外的“二七”风暴爆发了。
　　2月1日清晨，郑州全城实行紧急戒严，军警荷枪实弹沿街排列，如临大敌。当晚，京汉全路各分会代表举行秘密会议，作出了举行全路总同盟大罢工、总工会迁往江岸办公的紧急决议。自此，江岸成了党领导京汉铁路工人总罢工斗争的中心。
　　2月4日，震动世界的京汉铁路工人总同盟大罢工开始了。在武汉党组织负责人陈谭秋的率领下，武汉18个工团和学生联合会的队伍，高举“支援京汉铁路工人兄弟”的大旗，浩浩荡荡汇集在江岸分工会，召开万人慰问大会。施洋在会上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他号召工人群众坚持斗争，不胜利决不上工。会后，一万多工人走上街头，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
　　这场声势空前的大游行，使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十分惊恐，如临大敌，一场血雨腥风正笼罩着武汉。当敌人到处搜捕施洋时，施洋婉言谢绝了朋友让他暂避一下的劝告，仍镇定自若地坚持斗争，并对妻子说：“斗争总是要流血的，这没有什么可怕。”
　　2月7日下午，军阀吴佩孚、肖耀南派军队包围了江岸总工会和工人住区，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当晚，施洋回家不久，十多个便衣警察拍门而入将他逮捕。在法庭上，施洋与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地斗争。审判官瞠目结舌，不知所对，只好草草退庭，仍将施洋关押。2月14日，在案件尚未宣判的情况下，吴佩孚就下达了杀害施洋的密令。15日凌晨，施洋被绑至武昌洪山脚下。
　　在刑场上，刽子手问：“你还要不要写家信？有没有什么遗嘱啊？”施洋厉声答道：“中华民国就是我的家！我有什么信可写？我要写的是中国劳动者早些起来，把军阀、官僚资本家和你们这般替他们做走狗的人，一起都食肉寝皮！”当敌人宣布他的“罪状”，要执行死刑时，施洋目光炯炯，对着敌人高喊：“我施洋不怕人，不怕事，不怕死！堂堂做人，反对强暴！你们杀了一个施洋，还有千百个施洋！”最后，他振臂高呼：“劳工万岁！”，便在敌人的枪声中壮烈就义，年仅34岁。
　　施洋牺牲了，但“伯高大律师精神不朽”，他和其他“二七”英烈的生命与鲜血进一步唤醒了中国人民。1939年，毛泽东在延安举行的“二七”纪念大会上高度评价：“施洋同志的牺牲，证明了中国共产党是工人阶级自己的政党，是保护工人阶级利益的。”■
　　（作者单位：中共湖北省委党史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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