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相

　　春天来了，踩着细雨缓缓而来。春雨就这样淅淅沥沥地落着，它是那样轻薄、柔软、朦胧，落在山间老屋的青瓦上，落在绿油油的麦苗上。它从炊烟袅袅升起的早晨，下到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下到人声寂寥酣然入梦。它滋润着干渴已久的土地，花草树木就像一头扎进母亲怀抱的孩子一样，露出喜悦的笑脸。
　　在我知晓农事的记忆中，最初认识的农具是父亲制作的曲辕犁。父亲制作曲辕犁的材料主要是木头和铧。制作曲辕的木头大部分是花栎木、梨木或是其它的木材，是那种自然弯曲形状的木头。选择好木头后要放在水塘里浸泡几个月，让它不易变形，更加坚硬。
　　吃罢早饭，父亲肩上扛着犁，赶着水牛前往秧田。雨后的乡间小路上，小草叶尖上坠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珠，水牛边走边嗅着路边嫩草，偶尔伸出舌头左右一划，吃上一嘴嫩嫩的小草，父亲就在后边说，爱偷嘴的家伙！伸手就拍下牛屁股，水牛昂昂头，加快了步伐。不经意间，父亲穿的鞋就沾着草尖上的露珠湿润了，潮湿的水印从父亲的裤管边一层层往上洇开，直到小腿。
　　来到秧田，绿绿的不知名的小草已被水淹过头顶，父亲打开水田豁子，排去部分多余水。父亲取下犁和缰绳，水牛很听话地钻进牛弯头，父亲拉好缰绳把铁环套在犁上，牛套不松不紧，水牛耸耸肩，摆摆尾巴，感觉很是舒服。父亲说，知道你玩得浑身是劲，别得意的太早了。活儿重，一会儿别耍赖。父亲提起犁，水牛很自然地走到水田里。顺着田的一边，父亲把犁铧扎下去，开始了春天的第一犁。父亲举着长长的鞭子在空中用力一挥，“啪”的一声响起，水牛埋头用力往前一拉，犁铧刺进越冬的土地，沙沙的声音，随之冒出许多水泡，泥土在犁铧面上上下翻滚。睡梦中的土地，顿时被犁铧惊醒了。犁铧在泱泱的田里翻起一溜褐色的泥浪，潮潮的，带着春天特有的泥土芳香味。
　　父亲右手扶着犁把手，左手摁在犁辕上，弓着腰，随时调整着犁耕地的深浅度。若遇到烂泥，及时松开左手，右手马上使劲的翘起把手，防止犁钻得太深，伤了牛和犁铧。犁到地头，父亲“吁”的一声，水牛停下来，父亲从地里拔起犁铧，扯着缰绳，嘴里连声喊着口令，水牛很听话地转过去，调个头，父亲提着犁紧挨着犁道重新扎下犁，“驾”地一声，重新又犁起一行犁。父亲不停“吁”“咑”“驾”地发出吆喝声，水牛呼哧呼哧地用力拉着犁，沿着固定的轨迹，一行又一行地耕着，鼻子周围不时地冒出一道道白雾。田野里笼罩的雾霭终于在春日的照耀下溜走了，水田间，水牛低着头不知疲倦地拉着犁，父亲以矫健的步伐紧跟着犁行走，身后留下一道道乌黑的土坷拉，半遮半掩地躺在水的怀抱里，不时有小鸟飞来落在牛背上凑个热闹，一幅山水春耕图顿时跃然眼前！
　　“人勤春来早，百事农为先！一日春耕十日粮，十日春耕谷满仓！”每年的这个季节，都是父亲最忙碌、最辛苦、最喜欢的季节。父亲深深知道，没有春耕辛勤的付出，就没有金秋丰收的喜悦！父亲把汗水滴在黄土里，把喘息播在种子里，把对金秋最美好的期盼根植在田野上，给了我们无比的幸福和快乐，更带来了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作者系保康县政协委员工作委员会主任）
本栏目编辑：贺钢祥